“他不敢见你你敢见他啊。”易秀鼎嗤之以鼻,“你暴打那什么统领的胆量呢?闭门不见就踹门!装睡不见就打醒!别让我觉得输亏了!”
“嗤,你输什么输,你就没参加过好吗?”文臻想象了一下暴打装睡燕绥的场面,莫名地觉得有些跃跃欲试。
对面,易秀鼎并没有因为她说的那句话生气,反而弯了弯唇角。
文臻看着她,觉得她真是湛湛生辉。
“对不住。”她道。
易秀鼎淡淡道:“各为其主而已。”
只这几个字,文臻便感觉到,仿佛一道透明屏障,忽然划开了这监牢的空间。
易秀鼎是个就事论事的人。这并不代表她接纳了这一切。
凡以欺骗为开端,便是过程再怎么美好,到得最后,都不会开遍繁花。
友情如是,爱情亦如是。
文臻轻轻叹息,没有再说什么。
有所得必有所失,她没有权利再奢求什么。能平心静气说几句话,已经很好了。
依旧是她吃她的瓜子,她吃她的苦辛。段夫人忽然翻了个身,悄无声息地坐起身。
易秀鼎急忙过去,段夫人目光在黑暗中熠熠发亮,问她:“什么时辰了?”
“大抵丑时了。”
不远处隐约还能听见祖少宁愤怒的声音,为了安全,厉以书请他住了另一头的牢房。
易秀鼎要点灯,段夫人按住了她的手,文臻没有过去,靠在一边,让她们祖孙俩说话。
段夫人和婉的语声在牢房中回荡,听得人心情幽幽淡淡。
“丑时啊……秀鼎,我和家主当年成亲的时候,灯火丑时末还没灭,全家老少都在盯着洞房,当时老夫人还在,还派人委婉地问新人是怎么了,如何夜不能寐?据说还传出两种流言,一种说是我太美,新郎官看我看得发痴,忘记了时辰;一种说我太丑,新郎官内心不愿,所以迟迟不肯熄灯……”
文臻在黑暗中挑起眉毛,没想到段夫人夜半而醒,忽然和孙女说起这个。
“……其实啊,只是我当日得了一本好书,舍不得,藏在喜服里偷偷带了过来,进了洞房后一边偷吃零食一边把书拿出来看,勒石进来了我都没发觉,我看得入迷,也没在意茶一直是热的,手边一直有最爱吃的零食,直到看了大半,才发现原来勒石一直在我身后添茶倒水……当晚丑时灯火不灭,是因为我们头碰头看那本孤本,看到大半夜,新婚夜在洞房一起看书这种事儿,大概也就我家有了……”
段夫人轻轻地笑了起来,文臻抿了抿唇。
她杀易勒石的时候,毫不手软,之前又多年分居,以至于文臻一直以为,这是一对怨偶。
可今夜长川监牢里,黑暗中,飘荡着的,分明是当年深深爱恋过的声音和场景。
是何时流年风霜换,恩爱缱绻如雪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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