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绥斜斜睨他一眼,来救人的姚太尉僵住,忽然感觉到凛冽的杀机。
随即他听见燕绥轻描淡写地道:“中文,回头记得给朝廷上折子,祖少宁因罪羁押,行事悖逆故遭天谴,被年久失修的牢房栅栏砸死,享年二十三。姚太尉英勇救人,亦不幸身故,请为太尉遗孀优加抚恤,并追封列侯,谥号……”他还认真地想了一下,“不悔前过曰戾,武戾吧。”
姚太尉:“……”
从古至今未有见当面定谥号者。
还是个要人命的恶谥。
古人为死者讳,天大的过错也不过是个平谥,眼前这位,轻轻松松就给了戾这个字,而且姚太尉能深切地感觉到,这绝不是在开玩笑。也绝对能做到。
他脑中轰一声,眼前发黑。
士大夫对于死后哀荣之看重,不下于对生前富贵,甚至更有过之,毕竟那关系着遗臭万年还是百世流芳。姚太尉这样位极人臣的人,宁可现在夺职下狱,也不能接受这个戾字。
他的手几乎立刻就软了。
栅栏轰然砸下去,还好经过这缓冲,祖少宁得以及时爬起退后几步,逃过了死亡一砸。但是他很明白,逃过这一砸不代表没事了,燕绥看他的眼神,就跟看个死人似的。
祖少宁又是惊恐又是惶惑,怎么也没想到哪里触怒了这位煞神,姚太尉在他手下一句话都抵挡不住,自己又何以逃生?
祖少宁是镇守边关的将领,离长川也比较远,和周边州县官员以及林擎那一系关系都不大好,也就不大清楚文臻和燕绥的关系,但他也算聪明的,眼珠一阵乱转,忽然福至心灵,大喊道:“殿下!殿下!我没碰到文别驾!我隔着栅栏就被文别驾给打倒了!我的裤带……我的裤带就是被她割断的……”
他这么一喊,燕绥的眼光就落在他某处,祖少宁脸色一白,赶紧一捂,生怕这位主儿得了提醒,明儿请他入宫做太监。
祖少宁忐忑不安地看着燕绥,却没察觉自己这话其实并没能让人宽心多少,燕绥眼底的冷意不减,忽然衣袖一拂,祖少宁整个身子炮弹般倒射出去,轰然撞倒监牢墙壁,砸进了外头的雪堆里。
燕绥还要上前一步,一阵脚步急响,林飞白冲了进来,怒道:“够了!”
他冲到燕绥面前,厉声道:“擅杀朝廷带兵统领,你解气了,你想过我爹会遭遇什么吗?朝廷会怎么猜疑他吗!文臻可不仅仅是被这些人逼走的,你要撒气,烦请先看看你自己!”
“林侯。”燕绥冷淡地道,“你说的对。说话之前,最好先看看自己。”
林飞白冷笑一声:“我怎么了?我欠你的了是吧?拿我作伐,拿我做幌子,拿我当猴耍,殿下智计无双,手段百出,我等痴愚,自然由得殿下盘弄。不过得提醒殿下一句,我愿不愿意和你争,都不会影响德妃娘娘对你的态度;我喜不喜欢文大人,也都不会影响皇家对她的态度。殿下你既然不屑我等,那何不把眼光往上抬一抬?看看你真正要解决的人和事,也好给文大人一个现世安稳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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