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第二天,关于正本和的话题在围脖、威信等自媒体上更炒得红中带紫、紫里发黑,无数人被强行科普了一把古代典籍文献的知识。在这些讨论中,压倒性的是对神州科技学院的冷嘲热讽,网友扔的砖头都够盖好几座教学楼了:
“既然都出来了,那我就跟你们实话实说了吧,其实传国玉玺就藏在我家里,现在就搁在键盘上!对,我姓李!”
“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,我现在吃饭用的都是北宋均窑豆青釉小碗!”
“你们都让开,是时候展示我珍藏的王羲之手书了!”
在一片兵荒马乱,徐生洲稳如老狗,坐看外面潮起潮落、云卷云舒。
除了徐生洲,还能保持几分镇定的,要算图书馆馆长陶文霞。毕竟沉康元和方为已经给她吃了定心丸。而且经过一晚上的思索,她的思想也活泛了许多:“校长,昨天晚上我想了想,觉得咱们可以成立一个研究机构,专门研究古代典籍。”
“哦?”
“我是这样想的,一本小说,不仅撑起一个全国学会、办起一本专业期刊,还养活了那么多红学家。以前大家都开玩笑,说打开,每个字上都趴着一个研究者。咱们或许没有那么火,但一万多册养活几十个研究人员还是绰绰有余的!你想想,里面保存了多少现今已经散佚的典籍?对辽宋金元的历史研究得有多大的影响?”陶文霞越说越有劲,“哪怕不做研究,就是根据正本,对现行本做个校勘,没有现行本的做个辑佚,根据辑佚本对作者做个考据,等等、等等。这些都是论文,都是成果!再加上,成立一个专门的研究机构,不是理所应当?”
“成立机构容易,关键人呢?”
陶文霞掩口笑道:“有这个国宝在,招人还不容易?校长你是学理工科的,可能不太理解出现新研究材料对文史学科的重大意义,当年殷墟甲骨、敦煌遗书问世,一举造就了多少着名学者?咱们就算比不上前二者,那也相差有限。到时候校长你再把工资开高一点,保证要博士有博士、要教授有教授!甚至沉康元沉先生、方老师,他们都会心动。”
“要不你先私下问问他们二位的意见?”
私下问意见是不太可能了,两位五六十岁的老人家折腾了大半夜,终于赶出一篇三千字的长文,投给最新一期的上,然后迷迷瞪瞪就坐车回去了,瞧他们走路都扶墙的样子,估计没个三五天恢复不过来。
沉康元是国内着名的古籍鉴定专家,方为也是有头有脸的大学教授,两人署名发表的文章,可不是阿猫阿狗随便在自媒体上随便扯个段子自high。文章一出,几乎在社科界引发一场十级地震。学术圈熟人见面,要是不聊几句,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搞研究的:
“你觉得新发现的正本可靠么?”
那位年青人有些懵:“她说的什么意思?我怎么听得稀里湖涂的?”
“看来你真不是学古典文献学的!”旁边一位胖乎乎的学者摇了摇头,细声慢语地解释道,“副本其实在明代就有散佚,不过不多。在清乾隆三十八年修的时候,经过认真清点,已经遗失2422卷,大概一千多册。但对于卷、册这么庞大的体量来说,不过是十分之一而已。”
“然后呢?我听说现在全球只剩下400多册了,其他是怎么丢的?”
“这就是陶馆长刚才说的。在修好之后,副本被视为无用之物,束之高阁,蛛网尘封,虫吃鼠咬,无人过问。有些利欲熏心的官员知道的价值,趁机开始偷窃——”
“那她还不是把咱们当贼防!”
“对啊,就是防贼。毕竟这是有前车之鉴的!”那位胖乎乎的学者一边穿白大褂一边说道,“你知道当时官员是怎么偷的吗?他们早上进翰林院的时候,随身带着一件棉袍,装在包袱里;晚上下班的时候,就把两本包入包袱里,把包袱里的棉袍穿在身上。看守人员见到他们早上带包袱来,晚上带包袱走,就没有起疑心。经过他们盗窃,再加上1860年英法联军入侵京城时大肆劫夺,到了1895年清廷重新清点的时候,就已经只剩下800册左右。”
那个年青人终于明白过来:“今天来参会都是有头有脸的,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行径?我看他们就是以小人之心,度君子之腹!”
“哈哈,晚清能入翰林院的官员,都是一时清华之选,哪个不是有头有脸?当时一册才值10两银子,就让他们放下体面,做梁上君子。你知道现在一册多少钱吗?前不久,白旗国刚拍卖2册新发现的副本,净价640万欧元。平均一册320万欧元,相当于人民币3000多万,比黄金都值钱多了。试想一下,你去金库参观,让你穿严实点,你有意见吗?”
“真的、假的还不知道呢!”
“如果是真的,那就是海内孤本,全世界只此一套,少了任意一本,整套书就残了!到时候别说他们学校,就是今后全国的研究者,想哭都找不到坟头!”那位胖乎乎的学者已经开始排队,“不过他们搞那么大阵仗,倒还真有几分期待!”
那个年青人马上追问道:“我是记者郑文书,请问您是?”
“我是之江图书馆古籍部的廖慧成。”
“听廖先生您刚才的语气,也觉得他们正本和是假的?”
廖慧成没有接他的话头:“总得看过才知道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