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夜,代王府东暖阁。
朱传齐斜靠在锦垫上,阴恻恻地问张子安道:“张公公,白天的事你可曾听说了?”
“回王爷的话。”张子安恭声应道,“奴婢听到了一些风声。”
“什么风声?这都是事实!”朱传齐怒道,“王朴拿藩库里的军粮献给城外的流贼,这是通贼的重罪,是诛九族的大罪!张公公您身兼大同镇守和监军两职,监视外镇总兵可是您的职责哪。”
“这个……”张子安眼珠子一阵乱转,低声说道,“听魏大人说,这些粮食是用来赈济城外的难民的,而且扔下城的一百石米粮也的确熬成了粥,都施给城外的百姓了,奴婢以为,这事……还算不上通贼吧?”
“张子安,你好大的胆!”朱传齐勃然大怒道,“通不通贼可不是由你说了算,得万岁爷和朝中的御史言官们说了才算,您是监军,你的职责就是把王朴的一举一动全都如实记录在案,然后定期向京师奏报。”
“是是是。”张子安连声应道,“奴婢回头就把这事如实向京师上奏。”
传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,说道,“张公公,本王知道你有所顾忌,不敢逼王朴太急,毕竟现在流贼大军压境,大同的安危还暂时离不开王朴,可我们也不能因此而过于迁就王朴不是?通贼的事非同小可,隐匿不报就是同谋,张公公,你自个好好掂量掂量吧。”
子安恭声应道,“奴婢谨记王爷教诲。”
“好了。”朱传齐挥了挥手,说道,“本王也困了。你先回吧。”
“奴婢告退。”
张子安向朱传齐躬身一揖,转身退出了暖阁。
张子安前脚刚走,王詹事和李詹事的身影就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。朱传齐问道:“两位先生,你们以为张子安会如实向万岁爷上奏吗?”
“不好说。”王詹事摇了摇头,说道,“自从对蒙古用兵之后,张子安对王朴的态度一直就很微妙,看起来两人除了公事外并没有太多交往。可一旦有事,张子安却总是对王朴唯唯诺诺,丝毫不见平时颐指气使的作派。”
李詹事点头道:“王大人说得对,这个张子安已经成了王朴跟前的一条狗。”
“不,你们错了。”朱传齐摇头说道,“张子安也许很佩服王朴的用兵之能,可他毕竟是宫里地人,他隐瞒谁也不会隐瞒万岁爷,他一定会如实向宫里陈奏的。”
大同城外,李岩行帐。
李岩正伏案苦思破城之策时。帐外忽然响起了杂乱而又急促的脚步声,似乎有不少人正在疾步靠近,侍立在李岩身后地红娘子立刻拔出了宝剑,闪身挡在帐帘前,娇声喝问道:“帐外是谁?”
“是我,老回回马守应!”
帐外响起了马守应雷鸣般的声音。
李岩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。起身说道:“五位将军请进。”
红娘子收剑回鞘,闪身退到了李岩身后,帐帘掀处,马守应、贺一龙、贺锦、刘希尧还有蔺养成五人已经大步而入,五人进了行帐也不行礼,径直往帐中那么一站,领头的马守应就大声喝问道:“李岩兄弟。听说你拿营中仅有的粮食去西门外施粥赈济难民去了?”
李岩淡然应道:“是有这事。”
“哎呀。”马守应火道,“李岩兄弟你怎么这糊涂?我们军中的粮食本来就已经不多了,你却还要拿去赈济难民,这……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?”
“就是。”贺锦也附和道,“我们不去抢周围百姓地粮食也就罢了,可还要拿出粮食去赈济难民,这算哪门子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