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。”
程丹若想想,又道:“路上打听一下冯将军的下落。这么久了,生不见人死不见尸,古怪得紧。”
鲁郎中依旧应承。
“去吧。”程丹若叮嘱,“万事小心。”
“是。”
鲁郎中躬身,以比过去更恭敬的姿态退出了大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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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玄英又回到了永宁。
没办法,离得近的寨子都打完了,叛军撤到了安南附近。周边的防区形成,想再搞一次夜半偷袭,就没那么容易了。
至于赤江剩下的寨子,太深入,战线拉得太长,容易被堵,只能先丢着不管。
接下来就是等。
赤江被活生生剁掉臂膀,正是弱小的时候,他不信黑、白二氏不下手。
当然,等待的过程中也有很多事要做,比如重整队伍,治疗伤员,劝降俘虏。
是的,他把七个寨子的寨主和青壮充作俘虏带走了。不然也不放心撤离,剩下的老人孩子心有顾忌,不足为惧。
在林子里钻了大半个月,他回到永宁的第一件事,就是好好洗个澡,睡个觉。
温水冲过头顶,霎时清爽。
他拿瓢浇了十来次,才觉得身上没那么黏糊了。
又拿了块香皂,头发连身体一块儿用了。这事搁在一个月前他都不会干,可荒山野岭露宿得久了,也就顾不得讲究,方便为要。
再浇半桶水清洗沫子。
水声中,隐约传来轻轻的步音。
他动作一顿,侧耳细听,外头的沉沉的脚步声,铠甲摩擦的金石声。
谢玄英微微扬起眉梢,疲惫消失无踪,继续冲澡。
水花四溅。
他舀起一瓢水,瞥了眼柜子,又倒在了自己头上。
水流过肌肉,顺着脊背滴落在地。
“出来。”他弯起唇角,“偷偷摸摸的干什么?”
“突击检查。”程丹若从柜子后头走出来,从头到脚扫了他两遍。一个多月说长不算长,说短不算短,他的脸型没改变多少,眼下却青黑,胡髭微青,居然添了几分成熟。
改变最多的还是躯体,红肿和伤口一丝丝、一道道,不严重,但触目惊心。
“你受伤了。”她蹙起眉梢。
她悄无声息地潜进来,谢玄英就猜到了,肯定怕他有所隐瞒:“小伤。”
“伤小,没养好,都泛红了。”程丹若检查伤口,“痒不痒?”
“还好。”怕她恼,他竭力解释,“一直穿甲没法子。”
“这个呢?”她抚摸他脖颈的红肿,“被虫咬了?”
“大概吧。”谢玄英感觉到她手指的温度,轻柔地抚摸过皮肤,整个人都因此而温暖,“这个不痒。”
程丹若又检查了会儿,确认都是小问题,才掏出药瓶:“别动,擦药。”
谢玄英左右看看,抄了个圆凳坐下,方便她上药。
程丹若首先处理了发炎的伤口,消毒的消毒,抹药膏的抹药膏,处理完才让他穿好衣服去休息。
谢玄英好不容易忍到正事办完,哪肯放她,张开手臂就要搂人入怀。
程丹若一巴掌拍开他:“我还没洗澡呢,脏兮兮的,碰到伤口感染怎么办?”
卫生健康问题素来没得商量,谢玄英只好松手,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,口中却轻轻责备:“你过来也太危险了。”
“听说你回了永宁,我才来的,何况我有事。”程丹若重新叫人打热水,她为了来永宁,没少爬上爬下,蹭一身的土。
柏木送水过来,识趣地放下就走,谢玄英挽起袖口,帮她倒进水盆:“有什么事非要你亲自出马?”
程丹若道:“我收了赤硕的堂妹当女儿。”
谢玄英:“?”
他震惊地看着她,脑海中飞快捋清了脉络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对,恭喜你,当爹了。”程丹若故意玩笑,“开不开心?”
谢玄英好气又好笑:“若若。”
“漂亮健康的一个小姑娘。”她慢条斯理地说,“天真了点,闹不清楚状况,但问题不大,这孩子一看就能活很久。”
他沾水调试水温,思索道:“扶得起来吗?”
“无所谓,夕显贵派了小儿子跟着,两人就差一岁。”程丹若解开衣带,脱衣服洗澡,“今天我带了五千多人,三千是他们家的,两千是新兵。”
谢玄英心底立即踏实:“好极了。”
他忍不住望向她,“你什么时候想好的?我走的时候,你可一句都没露。”
“到安顺想的。”程丹若推他出去,“给我看门。”
谢玄英返身把门栓插上,道:“我给你舀水吧,你自己弄怪累的。”
战争期间条件有限,这儿没浴桶,就木盆和水瓢。程丹若试了试分量,确实怪沉的,但口中道:“弄湿你衣服怎么办?”
“这有什么,一会儿就干了。”他接过水瓢,舀了热水,徐徐往她身上淋。
刚开始,程丹若还有点不自在,可谢玄英认认真真当工具人,毫无绮思,反倒让她一下放开了。
“背上多冲点。”她放开抱住自己的手臂,拨开颈后碎发,“有点痒,你帮我看看是不是被蚊子叮了。”
谢玄英摸摸她肩胛骨的红点:“这个吗?是被咬了。”
“香皂呢,给我抹点。”
“好。”
茉莉的香气溢散,淡淡的、家常的香味,悠悠冲散了阴霾。:,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