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芷拉开药房的抽屉,从中取出一本很薄的线装书,书的封面上写着《法宝符箓丹药名册》,右下角有一行小字:正善堂出品。
她把名册拿给庄兴,又取出一个方正的檀木盒子。
“这药粉名为生骨粉,你拿回去,外敷于伤口处,一日一换,平日里若是受了皮肉伤,涂抹在伤口便可止血,裂骨之伤,三日皆可痊愈,若是断了骨,记得把骨头复位再敷药,七天之内,可复原。”白芷淡淡道。
说罢,不等庄兴回应,她便自个出门了,很快不见了踪影。
庄兴托着那个和他掌心差不多大的木盒,稍有犹豫,但最后还是收下了木盒。
他取出怀里的狐脸面具,拿给站在门口的童立元:“童法师,麻烦你把这东西交于白芷小姐了。”
“这便要走了吗?”
“嗯,今天实在有些累了,想回去休息一会儿。”
“我去帮你叫车吧,让他们再送你一程。”
“不用了,我坐地铁就好,我家门口就有一个地铁站。”
童立元看得出来庄兴此刻心情复杂,恐怕是想一个人静一静,不再强求。
“能相遇也是缘分,庄兴小友,我们交换一个联系方式吧,日后若是有需要童某相助之事,一定解囊相助。”
“那...交换一个电话号码吧。”
童立元拿出自己的手机,新添加了庄兴的联系人,庄兴则是把一张写着11位数字的纸揣进兜里。
他没有智能手机,只有一个棒棒机。
奶奶在的时候,他一般都会把手机揣着,但现在不必了,因为没人会像奶奶那样经常给他打电话。
他出门,就把手机放在枕头底下,等回来了再看一看有没有新收到的短信或者未接通的通话记录。
往往一无所获,收信箱里只有营业厅发来的问候,偶尔有未接电话,都是陌生的号码,打过去是一个营业式的女声,说我们新推出了一款信用卡新开了楼盘,问先生你有没有兴趣。
他怎么会有兴趣,他要什么没什么,只能说一句我是学生,然后挂断电话,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,望到不想望了,就起来去客厅,打开那个方脑袋大电视,随便放点什么,一边放一边给奶奶上香祭拜。
即便过去几个月,他还是不习惯,早晨起床,视线和客厅墙壁上的那张黑白遗照对上,有时,会不自觉地愣住,忽然想起来,这个家,只有他一个人了。
老太太总说要考个好大学光宗耀祖,可光谁的宗,耀谁的祖呢?
爸妈不知道去了哪里,今天好不容易有了点消息,却被告知他们是逃犯,还逃了二十年。
他不敢把爸妈的事情告诉白芷,他怕他口风不紧透露消息,让爸妈被协会抓住。
他真的适合走这条路吗?这个选择真的正确吗?
类似的疑问,不断在脑海涌现。
再过几天,高考成绩就要公布了,他上网对过答案,自觉考的还算不错,干脆报个远一点的志愿,远走高飞算了。
白芷没有拦他的意思,没让他留下什么联系方式,或是喝令他多少多少天后必须要回来。
这是个少说活了五百多年的老妖女,她怎么会不懂?
庄兴觉得自己像是孙悟空,白芷像是菩提老祖。
菩提老祖敲了孙悟空的三下脑袋,暗示孙悟空半夜三更来学艺,若是孙悟空半夜来了,将来就得闯阎王殿,去天宫当弼马温,大闹天宫。
猴子做出选择的那一刻,就注定了,这就是命运,他注定会和玉皇大帝作对,然后被如来佛祖在五指山下压个五百年。
可倘若孙悟空不来呢?
不来,他就还在道观学艺,他还是个小小的道童,或许学了几年没有机缘,就回花果山去了,回去当他的猴王,娶一群漂亮的母猴子,生个儿孙满堂,然后寿终正寝。
虽然和齐天大圣比起来,猴王的经历略显平淡,但谁又能评判哪个好,哪个坏?
庄兴神思恍惚,想着那些有的没的事情,跟着童立元在走廊里绕了两圈,一步跨出了门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