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捏着任命状恨不得把它捏碎,艾弗拉姆却又添了最后一把火:“阁下,如果你拒绝履行对教会的义务,教会也会撤回对您的一切帮助,这您也不想看到吧。”
没有别的借口了,他确实只能放人。子爵抿紧嘴唇,对黎曼道:“我的骑士,你去准备一匹马。”他紧接着从椅子上站起来,走到危子倾身边,对特使道:“特使阁下,您会让我和他单独说一句话么?”
“请便。”艾弗拉姆后退了一步,给他们留出了空间。
危子倾警惕地看着子爵,他可没忘记对方的用毒技术是如何的出神入化,如果他在距离生最后一步的时候被他毒死,自己连哭都没地方哭。
子爵冷冰冰地冲他笑了一下,说道:“放心吧,我现在不会杀你了。”他凑近一点,在对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,“但是,如果你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别人,就算你在歌赛达,我也一样能让你死掉。记住我的话,歌赛达离这里一点也不远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危子倾揽住两个孩子,后退一步到特使身边,他盯着子爵,用正常音量说道:“阁下,只要您不对我动手,一切就都埋在土里,不会有任何人看见听见。”
“我们该走了。”特使按住危子倾的肩膀,“危先生,那位骑士想必已经准备好马了。我们该去了。”
子爵沉着脸,看他们离开了房间,突然狠狠踹了一脚桌子,骂道:“该死!该死!真该死!”他像困兽一般在屋里转了两圈,出门对身边的侍卫道,“带我去看我儿子。”
一个侍从大着胆子问道:“客人们呢?”
“让他们从哪来的回哪里去!”
“谢谢。”路上危子倾一边说,一边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特使,这次他有了防备,没那么容易被猩红伤疤吓到,大胆地直视了一会儿。特使疑惑地望了回来,危子倾注意到对方的伤疤虽然可怕,但是伤疤覆盖下的眼睛却是翡翠色的,清澈又迷人,和他的嗓音一样美好,危子倾不期然想到了那位同样有着绿色眼睛的神灵。他赞美道:“您的眼睛很好看。”
艾弗拉姆特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,然后轻笑了一声,不知是不是错觉,危子倾听出几分嘲弄的味道,对方说:“危先生,您的赞美技术和歌赛达的歌女相比差远了。”
危子倾有些尴尬,正想说些什么挽回气氛,伊达突然拉了拉他的衣服,小声道:“哥哥,我们能不能不跟他走?”
危子倾不由有些惊讶。他倒不是没想过两个孩子会抗议,但是没想到抗议的不是一向顽劣的沙恩,而是乖巧的伊达小姑娘。他忍不住去看了眼沙恩,那小子被吓得不轻,像只斗败的小猴子一样夹着尾巴踮着脚尖。他的喜怒哀乐都在脸上,很容易看透,而伊达不一样,她视力不济,做什么都得仰仗别人,久而久之倒变得十分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,危子倾一时看不透她。不过,他倾向于相信,这女孩这么说一定是有原因的。
他轻声问:“为什么?你得告诉我原因。”
“因为……他,他有点吓人。”
“就为了这个?”
“……”
“伊达,你得告诉我。”
小姑娘犹豫了一下,缓缓开口:“因为……”
他们已经走到了马厩里,特使对黎曼选的马很不满意,硬是挑了另外一匹。那是一匹枣红色的母马,毛色鲜亮,黎曼本来打算明年让她育种,这下被特使挑走也无可奈何,心知自家子爵恐怕又要给特使记上一笔。伊达想要说话的时候,特使正好解决了马的事情,不悦地回头看了一眼,凉凉道:“危先生,我们最好快一点,马上出发。”
伊达立即闭上了嘴,危子倾抬起头:“怎么?”
“难道你很想留在这里?”特使把马牵到空地上,望向危子倾道:“会骑马么?”
“这我还是会的。”危子倾把伊达抱到自己的马上,特使把沙恩拎到了自己的马上,两个人同时上马,在空地上绕了一圈和黎曼告别,沿着大路并排向远处奔驰而去。
子爵气得没去送他们,他去安慰了儿子一会儿,回到房间,又顺手拿起了特使递给他的许可状。他看了一会儿,然后狠狠把它拍在地上。他扶着脑袋靠在桌上,黎曼这时推门进来,好笑地看着他:“阁下,别生气了,我想他不会把秘密泄露出去的。”
“谁知道。就算不懂语言学,那家伙也太危险了。”子爵说。
黎曼耸耸肩,注意到地上的许可状俯身捡起它,掸了掸灰。在他手指碰到盖着纹章的蜡印时,意外的事情发生了,随着他手指下意识的动作,那块蜡印从许可状上脱落了下来,落在了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