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七握着那张她不是很懂得的药方,细细翻看着。
夏泠从来不告诉她,每件事情的背后,他为她做了什么。
她拿手指指着纸片上,在昏暗的光线中努力辨认着那些药材。十七又将那些药的采集地点看了一遍,这些都是她熟识的地方。十七合上手掌,将药方小心藏在怀里,这些东西,夏泠若想得到,以他手下人的能耐,他们可以轻易而得。
为何,他偏偏要让羯库给他送药?
十七隔着稀疏的灌木纸条,看着月色下沉睡的夏泠。
十七悄悄潜过去,拿手指轻掠过他的面颊,夏泠也不醒过来,似乎毫无知觉。十七知道,如今她的日子过得安宁,就算与迟丹明争暗斗也是左右逢源,人手充足,都是面前这个男人暗地里替她安排好了一切。
十七抚摸他的脸颊,她的手指在风中微微颤抖。
十七一直以为是自己行事足够小心谨慎,所以未引起羯库的警觉,她甚至为此沾沾自喜过。现在才知道,羯库的按兵不动是有原因的,夏泠是在拿自己的命交在羯库的手中,请求那位昔日的兄弟,暂缓高举在羌零族上空那把带着血仇的屠刀。
今日她回来时,就发现夏泠气色特别不好,十七的手摸上了他的脉络——她不懂得医道,却懂得判断人体是否受过伤。他果然又被什么伤了,气息都是乱的。她现在这样摸他,他也没有感觉。
她的劲气顺着他的脉络细细探查,他伤得不是很重,很有可能是羯库为了泄愤而下的手。
十七放下手,将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胸前。从羯库交出药方的举动来看,夏泠大概还是赌赢了羯库的心。羯库念在他们多年的兄弟情,答应暂时不动苍木了。
她和苍木是很多年的纠缠,他和羯库也是十几年的兄弟之情了吧?
十七感觉到自己的自私,她为了苍木恨不得羯库早些死,完全忽略了夏泠的心情。对他而言,一边是爱人,一边是兄弟,失去哪一边都是很痛的吧?
雪花依然很细很慢地,在天空中静静飘落。
十七心中又酸又疼,仿佛有什么被划拉开了。这个闷声不响的男人,说他笨显然不是如此;说他聪明,却有时候连他心存好心还是怀有歹意都让人看不清楚。
十七紧紧抱住他,他还是没有反应。
倒是身边的豆豆抬起头,漆黑的眼睛看看十七,又看看十七抱着夏泠的手,慢慢重新低下去,似乎又睡着了。
十七不愿意在小孩子面前流露什么,慌忙拉顺夏泠的衣服与披盖的兽毛,退出了那个简陋的灌木小屋。
如此略歇一歇便起身。
雪过天已晴,清冷的月光洒遍山野。
借着月光,看夏泠和豆豆都蜷缩在狐皮堆里睡得恬静,十七拉过那匹“玉修罗”,上马向敕策堡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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